绍洵

I have a soft spot.

【银红/红银】California Dreaming

AeSummerMoon:



警告:平行世界AU/兄妹设定。


说明:兄妹终成恋人的错觉/或者不是错觉/隐晦地开了车?




旺达皱眉的样子让人感觉她很痛。


皮特罗小跑着过去扶她,焦急而细心地检查旺达跌伤的膝盖,“我背你吧。”皮特罗说。


女孩点点头,黑色长裙上沾满了泥土。她小心翼翼地趴在皮特罗的后背上,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吭声。


从墓地回家的路漫长泥泞,皮特罗每隔一会就问一遍旺达有没有好一点。旺达有时候不回答,她能感觉到昏昏沉沉的睡意,眼皮不停地打架。


她太疲倦了。


这场葬礼持续的时间仿佛长达十几年,旺达看着母亲的墓碑,雨水落在她的脸上,几乎模糊了整个世界。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旺达手足无措。


她原本只是孩子,每天和皮特罗一起上学,她选修了法语,皮特罗则花了一半的时间待在足球队。父亲经常出差,到纽约或者华盛顿,回来的时候他会给可爱的孩子们带最新的天文望远镜。


秋天到来之前,旺达跟着皮特罗摘浆果。他们背着蓝色的小布包,拎着篮子,从小镇上飞快地跑过。旺达穿明亮的黄色裙子,看起来像个美丽的精灵。她总是在红白条纹的冰淇淋贩卖机前停下,眨巴着眼睛看向那些焦糖色的甜筒。皮特罗一次又一次地为此折回,他那时完全想不明白,为什么冰淇淋会让女孩儿挪不动步子,直到他后来恋爱,吻那些咬过冰淇淋的嘴唇,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十几岁的夏日光阴。


他站在旺达身边,歪过头问妹妹,“下周要不要去看球赛?”


旺达那时候已经有了点少女的样子,白皙的手臂,小腿,初见端倪的线条,棕色的长卷发,皮特罗知道旺达没有察觉这些。他的妹妹仍然在玩一些男孩们的游戏,跟着他在山谷里探险,在客厅和阁楼里捉迷藏。他们拜托妈妈找出来破旧的万圣节套装,整日待在院子里玩自导自演的小戏剧。


在旺达为骑士的角色而自告奋勇时,皮特罗总忍不住地发笑。他走到女孩儿面前,理了理她的头发,“你明明是个公主,旺达。”


他记得自己是那么说的。


旺达也笑了起来,她扬起脸看高了半个头的皮特罗——男孩总是长得更快一点,欢快地抱住他,“那你应该就是王子啦。”


好像这一切还是昨天。皮特罗是那样清晰的感受到旺达的体温,在她轻轻地靠过来的一瞬间,皮特罗听到了自己的心跳。


他时常想,如果妈妈没有病重去世,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,他会不会有机会和旺达永远地做小孩子。


可皮特罗知道答案。


他无时无刻不想起那场冰冷的葬礼,想起回家路上灰蒙蒙的天空。十六岁的旺达在他的背上,她的滚烫的眼泪落下来,哽咽着叫了他一声哥哥。


她说,“我想去加利福尼亚。”




皮特罗的脑袋嗡嗡作响。他用了好一会才把那些单词组合在一起。加利福尼亚——皮特罗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


他们从母亲那里听来加利福尼亚的故事,阳光,海滩,温暖的冬天。母亲在那里出生长大,直到青年时代才随祖父母来到北部定居。那幻想出来的火红色落日余晖,对年幼的皮特罗和旺达来说,具有不可抗拒的魔力。


“我们先回家。”皮特罗最终说。




好像从那一天开始,旺达就陷入了奇怪的沉默。


她不再讲没完没了的小笑话,一整个晚饭的时间都低头吃卖相难看的意大利面,除非是父亲说话。


父亲回忆兄妹俩的小时候。他说皮特罗从刚出生就表现出了异乎常人的旺盛精力,彻夜嚎啕大哭,吵的周围的邻居们也睡不着。


“旺达就不一样了,她很少哭。”父亲把盘子堆在水槽里,从包里掏出两张票,“一月份镇上有戏剧表演,你们去看吧。”


皮特罗内心忐忑,他害怕父亲的关心,那让他多多少少产生一些难过的情绪。何况,他不知道该如何说明旺达的情况。


女孩频繁地恋爱,倒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。她只是不停地换男朋友,这让皮特罗一时接受不了送妹妹回家的人一会是个摇滚青年,一会是个棒球选手,甚至有时是个脾气奇怪的画家。


旺达拒绝和他一起回家。


她在楼梯间碰到皮特罗,仅仅是点头示意,上课时皮特罗传来的小纸条,旺达直接扔进了垃圾桶。


皮特罗找不到这无声抵抗的根源。和旺达从前的任何一次生气都不同,皮特罗几乎想尽了所有的办法,也没有重新让女孩儿开心起来。


他抬头去看坐在父亲身边的旺达,尽管对方回避了他的视线,可他仍旧执着地看着。


旺达瘦了太多,她最近会在夜里去跳芭蕾,皮特罗跟她去过一回。空荡荡的舞室里,旺达一个人不知疲倦地跳着。她不和皮特罗说话,不跳舞的时候就站在镜子前发呆,基本上两三个小时才回家。


刺眼的灯光落在旺达的肩背上,皮特罗倚着舞室的门,他忽然觉得不自在。仿佛他应该退出这个狭窄的空间,要不然就得做点什么。


“圣诞节的时候学校有舞会。”皮特罗说。


旺达稍微抬了点头,她从镜子里去看皮特罗,发现他现在这幅样子,和弄丢了自己的芭比娃娃时一模一样。皮特罗就是这样,一紧张就会不停地挠他那头银色短发。


可是他在紧张什么?


旺达回过头。


“我还没有舞伴。”皮特罗认真地说。




这近乎于一个邀请。


皮特罗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从未对旺达做过这个。他替旺达回复别人的情书,原来是委婉的说辞,后来变成言简意赅而又稍显冷漠的拒绝。他陪旺达去买最新款的晚礼服,看她在家里手忙脚乱地化妆,舞会开场时总能吸引一大半的目光。他没有嫉妒过旺达的舞伴们。


好像皮特罗一直能清楚地感受到,无论这支舞的时间多长,回家的路永远属于兄妹两个人。


这条路上有漫天星辰,银灰色月光,而旺达的红裙子是逃窜的流火,如此猛烈地灼烧过皮特罗的心脏。


他也尝试着装作看不见旺达。提前半个小时去学校,餐厅里碰到时只顾着和朋友们聊昨天的比赛,放学后在学校自习一会,这样就不会碰见旺达和她的新男友们。


可是不行。皮特罗试过了,他做不到。


他仍然想第一时间和旺达分享稀奇古怪的消息,想光明正大地走在她身边,听她抱怨毫无意义的校规和严厉的布朗女士。皮特罗觉得,即使他不回答些什么,旺达也明确地属于他,在他讲完那些不着调的话之后,眉开眼笑地打他。


皮特罗想念那笑声。


他偷偷地替旺达修好坏掉的蓝色储物柜,躲在电话亭边上看她和朋友们浪费青春,堵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教训旺达的前男友——这家伙到处说旺达的坏话。


球队的鲍勃已经两个星期没有见到皮特罗,生物课上凑过来问,“你最近怎么了?”


“没什么,”皮特罗心不在焉地摆弄手里的显微镜,“晚上旺达要出去约会。”


他脱口而出,明显的愣了一下,又泄气似的摆摆手,“爸爸出差去了,我不想一个人在家。”


“得了吧,”鲍勃拍了拍皮特罗的肩膀,“你以前不也经常丢下旺达。”


“有吗?”皮特罗一说话就会牵动嘴角的新伤,不由得龇牙咧嘴。


“当然了,我不止一次看到旺达坐在院子里,陪她玩的只有你们家莫奇, 你想想,一个女孩儿,一条狗。”


鲍勃演出了可怜兮兮的神情。


他和皮特罗一家做过几年邻居,每当他起身去拉窗帘,或者给窗台上的郁金香浇水时,他总能透过自家窗户玻璃望见那一边的暖黄色灯光,碎花壁纸,长卷发的女孩儿倚在她哥哥身边,两个人摆弄一堆彩色积木。


他也成为过他们的玩伴。七月静谧的傍晚,男孩和女孩敲开他家的门,欢快地询问他是否需要多余的浆果,“妈妈让我们送过来。”女孩露出善意的微笑,男孩则更加热情,“下回的露营你要不要来?”


那样的美好时光总让鲍勃产生一种幻觉,他无比地希望现在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,没完没了的球赛比分,繁重的课业,尴尬的恋爱问题,好像只要他醒来,就还能加入兄妹二人的下半场冒险,去寻找永无岛和他们的彼得潘。


鲍勃看着皮特罗,“好了,老兄,你知道你有那么多朋友。”


这令皮特罗困惑了。


在他的认知里,他和旺达有共同的朋友,琳达,保罗,鲍勃,杂货店的帕克先生,他下意识地忽略了后来的伙伴。


旺达重感冒的冬天,他扔下她跑去和卡尔打冰球,尽管最终他因为一点口角被对手揍得鼻青脸肿,回家后是旺达替他敷药包扎伤口;新年晚会上他答应了旺达十二点之后在会场外见面,却为了追新认识的女孩儿而和她待了整夜,他隐约记得旺达打来旅馆的电话,“皮特罗,马克他们说我可以打这个号码,你还好吗?”


当时的皮特罗像被鱼刺卡住了喉咙,并不能完整的说出一句话。可时至今日他才终于明白那一种哑口无言,他和旺达,迟早会拥有自己的生活,然后轻轻地和彼此说拜拜。


他不想这样。


皮特罗突然意识到他不能接受旺达长大,虽然这个想法卑鄙自私了点,可他就是不愿意看旺达日复一日地成熟起来。他知道懂得的事情越多越好,可他不希望那个人是旺达。


旺达就应该是旺达,弹吉他,跳舞,穿她的长裙子,从镇子的这头疯跑到那头,和他说,“快看!皮特罗,我抓到了一只蝉!”


那只蝉抖动着透明的翅膀,温柔地停在旺达的指尖。


烂漫光阴呼啸而过。




皮特罗在家里看见了旺达。


“你回来了。”女孩儿坐在沙发上翻杂志,绿色指甲油闪闪发亮。


皮特罗诧异地关上家门,“你没去约会?”接着,“你肯和我说话了?”


旺达有意漏掉了这两个重要问题。她接过皮特罗的包,帮忙挂好,无视了皮特罗的满脸惊奇和惊奇中流露出来的欣喜,跑回卧室拿出了绷带和药水。


“我听说你为我打架了。”旺达声音很轻。


“这事都用得着听说了?”皮特罗无奈地躺在沙发上,天花板被雨季浸泡出花纹的重影,“再说,我不是为了你。”


旺达小心地给皮特罗上药,“好吧好吧,你不是为了我。”她翘起嘴角。


女孩儿低头的时候露出半截脖颈,温热的呼吸扫过皮特罗的皮肤,太近了,近的皮特罗想把旺达搂进怀里,蹭着她柔软的卷发,和她说几句甜蜜的花言巧语。


他想看旺达的神色,在那些暧昧的光影下,旺达触摸他的背脊,贴近他的身体,赠予一切的幻想让皮特罗恐惧而着迷。


他一点一点地低下头,视线交错,几乎要碰到旺达的鼻尖。


“旺达。”皮特罗叫了她的名字。


他开始吻她。


在这样感觉器官坏死的时刻里,皮特罗只能感觉到旺达的温度,他吻她,如同世界末日要来临。他抚摸她,舔舐着她的脖颈,肩膀,锁骨,他听见她发出轻声的喘息。


皮特罗的理智告诉他应该推开旺达,“听着,旺达,我们不能……我们不能这样——”可是他握住了旺达的手,他吻着旺达的嘴唇,像是沙漠中的人得到了甘露。


皮特罗没有办法停下。


他脱掉她的灰色内衣,一路吻了下去。在她轻声呢喃他的名字时,皮特罗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美妙。他知道自己抗拒不了旺达。


这倾盆大雨的夜里,散落的衣物,混乱的沙发,纠缠不清的头发,迎合了昏黄摇曳的灯光。


“我也没有舞伴。”旺达说。




从这时女孩儿停止了恋爱,重新和哥哥出现在镇子上的商店里。他们买巨大的花束,吃力而愉快地搬回家去,在父亲回家的那天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。


圣诞节前皮特罗教旺达抽烟,在废旧的卡车仓库里,旺达被那些飘渺的烟雾咳出了眼泪。她抵着皮特罗的肩,和他跳了一支漫长的华尔兹。


旺达穿着皮特罗给她买的红裙子,在家里读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,直到皮特罗从打零工的便利店回来,她才开始念一些希腊神话,他偏头听着,她想象里的力量与美,无比动人。


他们看了一场又一场冗长的戏剧,皮特罗带旺达挤到观众席的第一排。在光线与阴影交织的部分,旺达的指尖碰到皮特罗的外套袖口。他重复那些令人印象深刻的台词,告白,告别,旺达终于扣住了他的手。


冬天如此迅速地到来,旺达和皮特罗从舞会上逃走,飘飘洒洒的大雪里,他牵着她的手在原野上奔跑。他给旺达讲他三年级时的噩梦,怪兽杀死了勇士,可怕的女巫烧掉了所有的麦子和森林。他也讲了第一次去女友家做客的感受,他们在客厅里玩了三个小时的扑克,临别时只是礼貌性地拥抱了对方,“真不敢相信我什么都没做。”这惹得旺达笑个不停。


最终他看向旺达。


他说,“我带你去加利福尼亚。”




皮特罗后来很少回忆这些。


他在二十九岁结婚,妻子是来自纽约的乔安娜。他们是大学同学,辩论社经常在周末讨论辩题,毕业前乔安娜顺其自然地成了他的女友。皮特罗有份在银行的稳定工作,父亲去世的第二年,他重新装修了家里的老房子,和乔安娜买了许多的油画贴在客厅。


老朋友们几乎都搬走了,皮特罗去港口送他们。告别的时候,岁月在他们身上划开了一道口子,滚滚烟尘扑面而来,也不知是谁在感慨。


“只有旺达永远是十六岁了。”


皮特罗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抵触这个话题,他跟着点头,夹烟的手却忍不住地剧烈颤抖。


妻子从旁人口中得知了皮特罗的愧疚,十几岁的少年为了逞一时英雄带妹妹出海,不幸遭遇暴风雨,能回来的只剩下一个。她不知道怎样去安慰皮特罗,在老照片上见过的女孩子,笑起来有一双天使般的眼睛。


在最后一次从墓地回家的路上,皮特罗牵住了妻子的手。他极力压制眼里的泪光,却仍是情绪汹涌。


“我在这儿背过旺达。”


“她当时跌伤了膝盖。”


“她太轻了。”


皮特罗的声音低的像梦话。


好像这些话能变成山谷里的冷风,在皮特罗的注视之下,悄悄地落在海上。


那艘破旧的渔船和冰冷的海水一样摇晃,它朝着金灿灿的太阳前进,在流落的晨光里漂浮不定。


皮特罗相信,它是去往了梦中的加利福尼亚。




它消失在梦中的加利福尼亚。






FIN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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